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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缔造者∣还是 德意志 邪恶的幽灵

本文节选自《俾斯麦:一个普鲁士人和他的世纪》

索·恩已推出

文 | 克里斯托弗•诺恩


帝国的缔造者,现代化的拦路虎和白色革命家,军事家,老百姓,战争发动者,和平主义政治家,民族英雄和天才,德意志邪恶的幽灵和魔鬼…… 


在过去的一个半世纪里,人们给奥托·冯·俾斯麦(Otto vonBismarck)起的外号能列出一长串来。然而不管他多么地让人捉摸不透,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他的灵魂是四分五裂的。从政治方面看,德国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俾斯麦更能引起争议,也没有任何一个历史形象比他更没有定论。在德国,只有一个政治家比他更经常成为被著述的对象——阿道夫·希特勒(Adolf Hitler)。不过与对希特勒众口一词的评价不同,人们对俾斯麦的评价根本无法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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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评价俾斯麦于政治方面创造的价值时,人们才能达成共识。即便那些顽固不化、轻视个人对历史发展影响力的结构主义史学家们,也把俾斯麦视为一个例外。比如汉斯-乌尔里希·韦勒(Hans-UlrichWehler)就认为,俾斯麦是“政治上的一股独特力量”(eine politische Potenz sui generis),“连他这个不相信‘男人创造历史’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如果没有俾斯麦,德国历史将从根本上被改写:在叙述历史时,这是一种常见的假设,或者说至少是一种暗示,而绝不只出现在有关“铁血宰相”的传记中。 


然而,这种假设或暗示几乎总是存在,而且历史文学作家在这方面表现得更加大胆。纵然他们智力超群,也许也最富有想象力,但是其中对俾斯麦时代最有意思的反事实猜想,却非作家卡尔·阿莫瑞(CarlAmery)的作品莫属。在他的流浪汉小说《在莱尔马克的炮火中》(An den Feuern der Leyermark )里,赢得1866 年普奥战争的并不是俾斯麦领导下的普鲁士,而是极其出人意料的“候补队员”——巴伐利亚王国。在他风趣的笔下,一名弗兰肯官员在慕尼黑国防部为了破坏巴伐利亚王国的军备部署,在战争准备阶段从美国西部招募了500 名暴徒。这些人在普军于克尼格雷茨战役中战胜奥军后,切断了普军的补给线。事实上,普军当时驻扎在波希米亚地区,其补给路线途经易北河畔萨克森的巴特尚道(Bad Schandau)地区。不过这片砂岩质地的山脉还给了卡尔·梅(Karl May)创作狂野西部故事的灵感:装备最先进速射机枪的美洲皮草猎人和印第安人在这里消灭了霍亨索伦王朝的精锐部队。 


战败的普鲁士和它突然被边缘化的首相俾斯麦迫于无奈,不得不将正处于暴乱中的莱茵省割让给了一个由巴伐利亚王国领导的南德意志联盟。此外,阿莫瑞还让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Napoleon III)在维克多·雨果(Victor Hugo)领导的一次人民起义中被赶下台。在他的笔下,疯狂热爱艺术的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Ludwig II)和他的作曲家好友理查德·瓦格纳(Richard Wagner)也没什么好下场——他们被埋在了坍塌的舞台下面。它是路德维希二世用普鲁士的战争赔款在基夫豪塞尔(Kyffha¨user)山中所建,坍塌时台上正进行着瓦格纳著名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的首演。在他的浮想联翩下,巴伐利亚王国、法国和易北河以西的德意志各邦国变成了实行共产主义合作式社会制度的共和国。这些共和国又和瑞士联合起来,最终成立了“中欧联邦”。在阿莫瑞这部反事实文学作品的结尾,“由铁与血凝结成的”德意志帝国被一种实行草根民主制度的反资本主义欧洲联盟形式所取代。而俾斯麦也如卡尔·马克思所说的那样,掉进了历史的粪堆。 


《在莱尔马克的炮火中》是一部出色的、充满了奔放想象力的戏谑作品。乍一看上去,这本书关乎纯粹的想象力,然而这种想象力会让读者最大程度地偏离真实的历史发展轨迹。实际上,卡尔·阿莫瑞的这本反事实小说完全是他生活时代的产物,也就是此书的出版年代——20 世纪70 年代。当时西德的左翼党社会觉醒气氛浓厚,特别在维利·勃兰特(Willy Brandt)执政时期,这种氛围达到了巅峰,阿莫瑞在这种影响下于1967 年加入了德国社会民主党(SPD)。此后,他竭力争取实现更多民主,并试图通过实施彻底的社会改革政策摒除资本主义。前途一片大好的勃兰特却在1974 年辞去了联邦总理职务,幻想破灭的阿莫瑞再次退出了社民党。《在莱尔马克的炮火中》一书出版时,他恰巧正在进行绿党成立大会的准备工作。 


他的这本书反映出一种观点,即由俾斯麦完成的德意志帝国建立是灾难性历史进程的开端。在20 世纪70 年代,这一观点在史学界和对历史感兴趣的公众中几乎赢得了新的正统地位。它认为,1871 年是一条德意志特色道路的起点。从那以后,德意志民族主义同普鲁士军国主义、工业资本主义、独裁政体一起,构成了一个极具威胁的混合体。俾斯麦经常以戎装和尖顶头盔示人的形象因此也变成了一个令人厌恶的共生标志,仿佛通过这种共生现象他最终无法挽回地诱发了纳粹主义一样。不仅如此,人们还认为这位德意志帝国首任宰相所推行的政策主动将这条德意志特色之路引向了深渊。


埃里希·艾克(Erich Eyck)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于瑞士出版了一本俾斯麦传记,俾斯麦在其中的形象就如这般具有批判性。但是直到20 世纪70 年代,这种刻画才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人们以往对俾斯麦的崇拜情绪。汉斯-乌尔里希·韦勒所著的《德意志帝国》(Das deutsche Kaiserreich )也表达了同样典型的批判性观点。卡尔·阿莫瑞在《在莱尔马克的炮火中》一书中同样也抓住了这一点,并在此基础上加入了草根民主和反资本主义的弦外之音。他将对20 世纪70 年代的乌托邦幻想投射到了过去。历史学者们只是暗示了这样的论点,阿莫瑞却干脆将它挑明:要是让俾斯麦来实现这个乌托邦幻想的话,哪怕没有完全受到阻碍,这个计划也要推迟一百多年。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许多人都持这一观点。然而,它当然也会被一些人反驳。其中洛塔尔·加尔(Lothar Gall)的观点最具有说服力。他首本关于俾斯麦的著作于1980 年出版,时至今日它成了堪称最具影响力的德意志帝国首任宰相传记。加尔并没有陷入过去那种对俾斯麦毫无批判意识的个人崇拜,他明确表达了10年前就广为流行的批判性观点。他主要强调的是,1871 年的德国统一是一种符合历史潮流的国家建设形式,没有它德国这个现代化国家的出现将无从谈起。同韦勒和阿莫瑞的著作一样,加尔在1980 年出版的俾斯麦传记也让人联想到了现实的乌托邦,即便被叙述的对象不是老联邦共和国的内部发展,而是有关德国的重新统一。 

从那以后,围绕俾斯麦的争论便在这两个极端之间广泛展开。直到今天,对俾斯麦生平的各种描述仍或多或少地被置于一个坐标系中,其参照点正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对于汉斯-乌尔里希·韦勒这样的“历史社会学”拥趸来说,俾斯麦一直都是一个用盎格鲁-撒克逊模式阻碍了德国民主化和现代化进程的人。他认为,作为“波拿巴式”或者“恺撒式”统治艺术大师,俾斯麦为希特勒的登台铺平了道路。因此在德意志民族史中,俾斯麦的形象是负面的,其核心就是纳粹主义。相反,洛塔尔·加尔刻画的俾斯麦形象则自始至终都更加正面,他所使用的关键词非常明确地表达了这一点。他用更加多变的方式将俾斯麦塑造成了德意志帝国的统一者,并将这一形象同现代化理论联系了起来。加尔特别指出,民族国家的建立和国家行为的扩大也是现代性的一部分。 


对于当年的这些经典论述,较近出版的俾斯麦传记做了略微的改动,它们的论述更加一针见血,或是变换了感情色彩,它们还经常将这些观点结合在一起表述,但不管怎样其实质都是一种重复。譬如莱纳·施密特(Rainer Schmidt)、西奥·施瓦兹穆勒(Theo Schwarzmüller和乔纳森·施坦贝格(Jonathan Steinberg)就对加尔“帝国缔造者”和“外交官”的论断做出了正面评价,而作为“历史社会学”代表的他们又对俾斯麦施行的内政政策进行了批判。埃伯哈德·科尔布(Eberhard Kolb)在一段简短的阐述中着重谈到了1990 年德国的重新统一,他强调德意志帝国的建立是俾斯麦的杰作,同时又对俾斯麦的内政政策进行指责,这两点形成了鲜明对比。相反,约翰内斯·威尔姆斯(Johannes Willms)却将俾斯麦勾勒成“德意志的恶魔”,奥托·普夫兰策(Otto Pflanze)也在他1990 年完成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传记结尾表达出这样一种忧虑:在丧失民主架构的情况下,使得俾斯麦形象更加正面的“德国重新统一”是否就能促进德国传统民族主义的发展呢? 


因此,对俾斯麦形象的描绘不单是在已有的轨迹上辗转,它围绕的核心自始至终还是实际上已成为历史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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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俾斯麦:一个普鲁士人和他的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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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德]克里斯托弗·诺恩 

译者: 陈晓莉 


内容简介:“数年来最有意义的俾斯麦传记。”——《明镜周刊》
他的魔力被打破了。本书描写的不是作为魔术师、巨人抑或魔鬼的俾斯麦,而是隐藏在那些传奇背后的一个普通男人。书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务实的普鲁士人是多么地受他的时代所影响。克里斯托弗?诺恩以前所未有的坚定将这个“帝国缔造者”嵌入19世纪的欧洲历史当中,并用对他的研究来解释当前的问题。在诺恩的笔下,一个男人崭新的形象就这样跃然纸上,他的时代与现如今惊人地相似。
“克里斯托弗?诺恩……应当被视作从最独特角度审视俾斯麦的作家。”——路易莎?莱辛斯泰特尔(Louisa Reichstetter),《时代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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